将剑抱在怀里,让视线沿着兜帽边缘投向前方篝火的灰披风剑士,背靠着粗壮的树干,一动不动地任时间流逝。
跃动的火堆烧得噼啪作响,天色逐渐黯淡下来的森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妖兽的鸣啼与低吼。
他咳嗽了一声,将头歪到一边吐出一口血痰,接着换了一个姿势,把弯曲在胸前的右腿平放下来,轻舒了一口气。
后方似乎有着断断续续的细微沙沙声,他仰头呼吸着,将长剑连通剑鞘一起插在右手边的泥土里。随后,拔出长剑的他猛然翻起身,对着篝火迅速挥出一剑,橘黄色的火焰被空振而出的气流吹灭,剩下火星的树枝枯叶也被吹飞出去。
迅速转身旋起,又是一剑,伴随着划破空气呼啸声,剑尖停留在不速之客的额头前。
看轮廓,是一个女生。身高只有150公分左右的娇小女生。
“这是第几次对我拔剑相向了,坦罗米尔。”
对方抬起手,两指捏着剑尖将之挪开,同时开口说道。她的音色柔美,但气势上却并不柔弱。
“我说过的吧,不要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拉弥西娅。”被叫做坦罗米尔的灰披风剑士收回手中长刃,略微沙哑的嗓音发声说。
“你不是察觉到了么,只欠稍微辨认一下气息的简单工作。”
“我不擅长分辨气息差别,你不是很清楚吗?”
坦罗米尔重新走回树干旁边坐下,拉弥西娅也移动到大树旁边,背靠树干站着。
“虽然你在隐藏气息方面有着过人的天分,或许因此导致了在辨别气息时比较吃力,”拉弥西娅边说边抬起手,坦罗米尔前方一阵小型龙卷袭过,之前被吹散的柴火又全部聚集到了一堆。接着拉弥西娅打了一个响指,柴火重新燃烧起来,“但只要多练习的话,掌握下来也不会是难事。”
一头银色长发和一袭淡黄色的连衣裙的拉弥西娅,扭头微笑地看着坦罗米尔。
“没有时间练习那样的东西。在身体垮掉之前,我必须用尽一切办法拿到他的灵魂。”
“那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做。”
“向给予我这种命运复仇之人复仇,以及引发一场变革。”
“内心充满仇恨,或许会加剧你身体细胞的坏死哦。”拉弥西娅抬头望着黑乎乎一片茂密的枝叶说,“而且变革,也不是说说而已那么简单。
坦罗米尔没有再回话,抱着剑目光直直地盯着篝火。
“你想要干掉他,其实很容易做到的吧,只不过你的内心在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下得了手。”拉弥西娅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比如今天白天,你本来可以一招结果他,但你却始终没有那么做。”
“我不会找借口,但我的目标也从未改变。犹豫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接着。”
拉弥西娅笑了一声,扔出了一个用木塞封住的小玻璃药瓶,坦罗米尔抬手将其接住,侧头看了一眼。
“无论说得多好听,如果你提前死了,游戏就不好玩了。这是能够延缓你生命凋零的药物,喝下去吧,虽然最终你仍然摆脱不了人体组织不断坏死的命运,但至少请坚持到最后,让我看一场好戏吧。”
听完,坦罗米尔看着拉弥西娅美丽的金色眼睛,几秒钟后,用大拇指弹开木塞,他一口气将药水倒进嘴里。
星洛特坐在椅子上,左眼皮被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红发女人撑开。这个女人正用施放出咒术光源的圆头医用小魔杖照着星洛特的眼睛。
“很危险啊很危险啊,别再靠近了啊!”星洛特喊叫道,想要阻止不断接近他眼球的小魔杖。
“真是的,这是必要检查,乖乖地坐好,不要扭来扭去,不然的话可能真的会戳瞎你哦。”红发女人捏了一下星洛特的鼻子,又一次把他眼皮撑开。
“都说了我没有毛病,只是撞到头了而已,艾丽塔不放心才叫你来的,快点结束这种折磨吧,萝贝尼卡阿姨!”星洛特边说边担心地盯着晃来晃去的小魔杖。
“叫姐姐!人家才18岁零132个月,居然一再称呼像我这种妙龄少女为阿姨,看来今天有必要戳瞎你一只眼睛,嗯!”
“姐姐,求放过!”
“唔,好吧,放过你了。你身体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叫做萝贝尼卡医生放开星洛特,然后将小魔杖塞进白袍的口袋,双手叉腰说,“不过上次真是伤得挺严重,脖子还有肩膀什么的,大半夜被艾丽塔叫过来的我都吓了一跳……”
“上次?大半夜?”星洛特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啊哈哈,我刚才有说话吗?啊!是这样的啊,我是说上次见到一个伤得比较严重的人,而且是在半夜,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啦。”
“不对,我还不至于听错你刚才说的话,你说你半夜被艾丽塔叫过来查看我的伤口,那是哪一天?为什么我一定印象都没有?”
萝贝尼卡快速拉开房门跳到走廊上,神色紧张地快速朝星洛特挥了挥手,急急忙忙地说:“这必须是你听错了,看来下一次得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耳朵呢。我还有工作,先走了,替我向艾丽塔告别——”
话还没有说完,她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处,随后快步走下楼去,身影最终消失在大门口。
“难道说她所说的跟依格利娜说的是同一个事件吗,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追到门口的星洛特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洛特大人——再次纠正——先生。”艾丽塔出现在走廊,虽然面无表情,但确实是带着关切的心情走向星洛特。
“艾丽塔,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向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本该存在我脑海中的记忆会凭空消失?”星洛特捂着半边脸,严肃地向艾丽塔发问。
“汝指的是什么?”艾丽塔站在星洛特跟前,平静地询问道。
“依格利娜说我雇佣她来咱们家干活的头一天晚上我遇到了袭击,刚才萝贝尼卡也说着什么上一次我伤得比较严重,半夜被你叫过来查看伤势。但是,关于这些,我一点记忆也没有。你能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失去这些记忆吗?既然有多个人提到这件事,那么看起来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吧!”
“那一天夜里,汝确实受过伤。”等星洛特说完,艾丽塔吸了一口气,镇定自若地解释道,“汝半夜梦游了,依格利娜发现了汝,将汝带了回来,而回到家中的时候吾发现汝的身体上有擦伤和撞伤的痕迹,于是吾便通知了萝贝尼卡过来为汝查看伤势。至于汝梦游的时候遭遇了什么,吾并没有追问——这一点汝是知道的。而汝没有那一段记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当时汝正处在梦游状态,萝贝尼卡为汝检查的时候汝则是昏睡状态。”
“那么为什么萝贝尼卡要遮遮掩掩不告诉我真相,最后还慌慌张张地离开?”
“大概,是不想给汝造成心理上的刺激,毕竟梦游不是何种好状况。吾是这么认为的。”艾丽塔看着星洛特的眼睛,将经过和想法一项一项解说给他听了之后,这才让星洛特激动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是吗……我居然患有梦游症啊……”
“不要有太大压力,汝也只是梦游过那么一次而已。吾去为汝倒杯水来吧。”
“嗯,刚才冲你那种语气喊叫了,真是抱歉。”星洛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没精打采地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不用在意,洛特先生。”
三天后,一个星期的周一,又到了上课的日子。
早上自习过后,第一节是户外的咒术训练课。罗斯教授带着固定在左手手腕插槽上的7跟小魔杖,站在软橡胶的地皮上,抱胸面对全班同学。
“这节课练习上星期学习的无屏咒‘影盾反弹’,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两人一组,快点找好组合!”罗斯教授拍着手发出指令道。
排成队的学生们立刻叽叽喳喳地开始拉同伴,经过大约一分钟的吵闹,队伍分好了。多罗和沃巴一组,两个人对着没有训练对象的星洛特傻笑。另外同样没有找到训练对象的还有依格利娜和朵琳。
星洛特扫了一眼依格利娜和朵琳,转过脸砸着牙使劲瞪了瞪多罗和沃巴。
“嘿,又是你们三个,开学就迟到的也是你们!”罗斯教授穿过人群一边向他们走过来一边喊,“吉兰特·朵琳跟我一组,狄内斯·星洛特和珀玛·依格利娜一起练习。”
说着罗斯教授一把拉住满脸大小姐脸色的朵琳走向远处,留下尴尬的星洛特面对依格利娜。
“洛特,我们就不打扰了啊。”
“咳咳咳,这种时刻,躲远了观察才是最佳选择。”
多罗和沃巴各自撂下一句话,两人欢快地跑开了。
半分钟的考虑后了,星洛特试着向依格利娜挪动脚步,同时也在注意观察她的脸色——他不知道这家伙是否还因为上周五闹得不欢而散的话题在生着气。好早依格利娜的脸色很正常。
不对,这不仅仅是正常,依格利娜似乎也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当星洛特站在她旁边不远后,她侧着的身子转过来,脸上带着确确实实的歉意表情小声说:“抱歉,上周五突然冲你发火实在是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没有料到依格利娜会率先道歉的星洛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摸着后脑勺说到:“没、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道歉啊,哈哈哈……”
“不过你是变态这个事实从未改变。”依格利娜突然转折道。
“你……好吧,你这么说的话气氛倒好像是缓和了。”两人的尴尬一挥而散,随之变成了一如往日的对立斗嘴状态。
“所以你终于承认了自己是变态么?”
“谁会承认!”
“好了,拔出魔杖。”依格利娜注意到罗斯教授正在远处一边与朵琳练习,一边观察着全班的训练情况,于是从校服口袋的固定槽里抽出上周五星洛特赔给她的那根带有安全阻的白木魔杖,摆开进攻架势,“罗斯教授正在看着,快点开始练习。”
星洛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也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白木魔杖——一根造型几乎与依格利娜手上那根一模一样的白木魔杖。唯一不同的是依格利娜的杖身后端刻纹是螺旋纹,星洛特的是十字纹。
“你这是……玩什么花样……”依格利娜的视线在星洛特的脸和手之间来回扫视。
“这个说来话长啊——”星洛特摸着后脑勺,抬头望天道。
一道绿光冷不防地闪过,星洛特连忙转动手腕张开反弹影盾——绿光撞在扭曲光影的空气盾上,被弹到高空。
“别搞突然袭击啊!”拍着胸口的星洛特大喊道。
“虽然我没有权利管你使用哪种魔杖,但还是很想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非要选择跟我一样的啊!”依格利娜挑动着魔杖,随时准备第二次的进攻。
“所以我刚才才说这事说来话长——”
又一道红光飞射过来,星洛特再次张开的反弹影盾将这次的攻击反弹向罗斯教授站着的方位。接着便听到罗斯教授高声的喊话:“注意躲闪你们反弹回来的咒术!除非你们想在保健室躺上一整天!”
训练场上远处另外几个班的学生纷纷转头望向大嗓门的罗斯教授。
“那么请开始解释吧,呵呵呵。”依格利娜小魔杖的杖尖迸出点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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